禾咸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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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恩】作弊

【托恩48H ・ 17h】


*发生在日暮寻路后的一个小插曲

*字数1.3w+/OOC与BUG都属于我



0

时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了这次小小的作弊。


1

人生头一回,托兰·卡什跟自己面面相觑。准确点说,是还保留着双角的、正在为编好一个花环而全神贯注的青春版的自己。


正值春日,卡西米尔的草地与树木皆已染上新绿,就在这片长满野花的旷野上,迎着徐徐微风,卡西米尔最强的——呃,并列最强的两个赏金猎人打量着彼此,同时陷入了沉默。


托兰很难说服自己这是在做梦,毕竟如果这是梦,那这个梦的真实程度绝对能在他的梦境排行榜中勇夺冠军。他相信对面那个自己也是这么想的,因为就在刚才,他们二人以一种难以言说的默契同时抬起手狠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然后异口同声地骂出了同一句卡西米尔粗口,甚至连语气和说话速度都完全一致。


这不应该啊。托兰想。


大脑清楚地记得他现在明明应该是睡在垒石村的旅店里,玛恩纳明天就会再度启程,他还因此难得地定好了闹钟,打算第二天一早像之前在大骑士领时那样去送骑士老爷一程。按照常理来说故事应该就是这样普通的走向,而不该是他一睁眼就发现自己竟然他妈的回到了过去,面前还恰好坐着过去的自己。


众所周知,萨卡兹的寿命比大多数种族都要长。这就意味着,如果你是一个足够谨慎也足够幸运的萨卡兹,既没有早早感染上矿石病,也没有被仇视萨卡兹的什么人杀死——在满足这所有前提条件的情况下,不出意外的话,你将会度过漫长的岁月,自然也会拥有比大多数人更丰富的人生阅历。


好巧不巧,他托兰·卡什正是这样一个萨卡兹。活得越久就越容易遇到奇人怪事,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他在萨卡兹里还算年轻的呢!而年纪轻轻就遇到“回到过去”这种事,再怎么说也有点过于夸张了吧。


他也不认为这是什么“命运的馈赠”。暂且不提他压根就不相信命运这玩意儿真的存在,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命运真的存在,那萨卡兹必定是命运最厌恶的种族之一,这种能改变未来的珍贵机会不可能平白无故地降临在一个萨卡兹头上。


还没等谨慎的猎人想明白这到底是某些奇特的源石技艺还是命运设下的陷阱,对面的“青春版”托兰·卡什先一步从迷茫和震惊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带着些许犹豫开口问道:


“你……是托兰·卡什吗?”


过去的你在问现在的你是不是你。这种场面托兰只能想到用“诡异”二字来形容。不过这也让他迅速冷静下来,意识到在现在的情况下多想无益,既来之则安之,解决问题的办法总会有的。更何况这并不是什么凶恶的险境,坐在他对面的人也不是难以沟通的歹人,反而是他最了解的自己。


这么一想,好像确实也没有什么好怕的了。于是,托兰索性把那些杂七杂八的念头都抛到一边,也在草地上一屁股坐了下来,揪了根狗尾巴草捏在手里,朝对面狡黠地眨了眨眼。


“哈,小伙子挺聪明啊。那让我猜猜——你该不会恰好也叫托兰·卡什吧?”


“恰好”两个字被托兰用声音画上了重点符号,但对方并没有计较他颇为欠揍的用词和语气。显然,在面对未来的自己时,这位有着漆黑双角的萨卡兹自始至终都只紧紧盯着同一个地方,而那里既是他们两人外表上最大的不同,也是他迫切想得到的一个答案。


“你……不,”萨卡兹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我是什么时候把角砍掉的?”


果然。


即使面对的是这个早已预料到的问题,托兰还是收起了刚才戏谑的神色,甚至不由得坐直了一些。在回答之前,他回想起之前看过的哥伦比亚大片,里面回到过去的主角往往会用尽一切办法试图改变未来。每当这时他总会忍不住想,就算未来真的被改变了,那你要怎么保证这个被更改的新未来就一定比原来的更好呢?反正他是不敢保证的。


当然啦,他托兰·卡什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回望过去种种,说完全没有遗憾那肯定是假的,但他从不去设想那些“假如”和“如果”。有些过去值得被永远珍藏,还有些早已被深埋在心底,可无论好坏,它们都不会再重来。正因如此,他才一直坚定地向前走。


无需多想,问题的答案已经滑到托兰的舌尖,可下一秒,他却张口失声,好像有什么无形的力量替他按下了静音键。


托兰几乎是立刻就反应了过来。即使他本就不打算透漏关于未来的任何信息,面对自己这个突然出现的风险,时空的掌控者仍然选择采取最简单也是最粗暴的办法。


不得不说,这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唯一的缺点就是让他刚才的多虑显得很蠢。不过既然知晓了这里的规则,那也就不必担心他无意中说出的什么话会引起蝴蝶效应了。意识到这一点,托兰一直紧绷的神经才终于放松下来。


“好吧。”用指尖意有所指地点了点下唇,托兰耸耸肩,“很遗憾,看来这里的规则是禁止剧透,那咱们哥儿俩只能聊点别的了。”


年轻的萨卡兹在听到“哥儿俩”这个词时不由得咧开嘴角,似乎马上就要被逗笑了,但不知怎么,又在下一秒把笑意硬生生憋了回去,仿佛是在与什么暗中较劲,要是笑出来就会在气势上先输一节似的。


他也没有因为没得到答案而表现出任何失望或沮丧,而是用跟对方如出一辙的动作耸了耸肩,神情可以概括为八个大字——“我不在乎”、“我就知道”。


即使知道对面这个小子就是如假包换的自己,托兰仍对这个反应感到了些许意外。这还没完,紧接着,他又惊讶地发现对方好像已经彻底对他失去了兴趣,就这样把他晾在一边,继续埋头研究手里的花环去了,仿佛面前这个突然出现的家伙不是未来的自己,而是一个不值得在意的路人甲。


一股微妙的不爽从托兰心底升起。


哈——真的假的,他原来也有过这么拽的时候吗?该不会是被某位骑士老爷传染了吧……


都说成长的标志就是开始看不惯过去的自己,托兰突然觉得这话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


不过嘛……他好歹也算是个“长辈”,有的是办法让那个小屁孩放下那副拽样儿。更何况,他早在看到那个花环的第一眼便记起了整段“花环往事”的前因后果,更记起了自己这个时候编花环的技术虽然还过得去,但也还远远没有日后那么熟练。


抱歉啦,托兰有些得意地摸了摸下巴,手握剧本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狡猾的赏金猎人勾起嘴角,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从刚才起就一直在手中把玩的小玩意儿精准地丢到了对方怀中。正专心挑选野花的萨卡兹明显被这个举动吓了一跳,但出色的反应能力还是让他下意识地将飞来的东西牢牢抓住。托兰笑眯眯地迎上对方疑惑的目光,耐心地等着对方的反应。


手心传来轻微的刺痒感,萨卡兹低头看向那个被自己抓住的小东西,很快便难掩眼中的惊讶。那是一个用三根狗尾巴草编成的戒指,其中两条“狗尾巴”在戒环顶部汇合后分别翘向左右两边,剩下的一根则将它们牢牢圈住,看上去俨然就是一只毛茸茸的绿色小兔子。


这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也不需要什么高明的技巧,但年轻的萨卡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那个没有角的自己是什么时候把这东西编好的,毕竟他们刚才可是一直在对话。而最重要的是——不比别的,就单比圆环的完美程度,这个小小的戒指怎么看都完全赢过了他手中的半成品花环。


对方这么做的意图昭然若揭,萨卡兹不太情愿地抬起头,对上那双跟自己一模一样的蓝眼睛,毫不意外地在里面看到了明晃晃的“想学吗”三个大字。他忍不住暗自腹诽。


哈——真的假的,他怎么年纪越大越幼稚啊?真不知道是谁惯出来的……


不过不情愿归不情愿,这场比赛他可不想输。再加上他并不清楚玛恩纳编花环的水平,所以多一重保障总是不亏。


“哥们儿,”本着大丈夫能屈能伸的原则,萨卡兹瞬间换上了一个阳光灿烂的笑脸,“我现在有一个跟未来无关的小问题想向你请教。”


托兰使劲憋着笑,摆出一副为兄弟两肋插刀的大度模样,潇洒地挥了挥手,“咱俩谁跟谁啊,你尽管问!”


装模作样地清了清嗓子,年轻的萨卡兹半是尴尬半是洒脱地举起手中编了一小半的花环。


“请未来的自己当外援,应该……不算比赛作弊吧?”


托兰第一次知道看过去的自己出糗原来是这么让人愉快的一件事。


不顾对方无语的眼神,赏金猎人大笑出声,索性仰面躺倒在开满野花的草地上。他看到湛蓝的天空,听到羽兽的歌唱,闻到泥土和野花的清香。这种味道托兰再熟悉不过了,以至于他能百分之百地确定,昨夜一定下过一场春雨。


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卡西米尔旷野上的春天总是令人心情舒畅。悠哉悠哉地翘起二郎腿,托兰重新拔了一根狗尾巴草叼在嘴里,忍不住心想——回到过去这件事好像也没有他想象的那么糟糕嘛。


2

在被迫回到大骑士领的头几年,玛恩纳其实时常会梦到那个还能骄傲地自称为“游侠”的自己,而那大多都称不上好梦。


现实中的自我诘问在梦中借游侠之口说出,起初他还会试图回答,但次数越多他便越是沉默,甚至偶尔还会从梦中惊醒,继而彻夜难眠。


后来,他又走过了更长的路,有的问题得到了解答,但更多的则仍然没有。寻路的旅程还远远没到终点,玛恩纳始终没有忘记那些疑问,却也渐渐不再梦到那个咄咄逼人的旧日幻影。


可玛恩纳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再度与过去的自己重逢,并且不是通过梦境,而是以一种……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


这并不是梦。玛恩纳几乎在回过神的第一时间就确定了这一点,他甚至不必用疼痛去求证,因为他太过清楚真正的梦应该是什么样子。


这里没有阴沉的天空,没有模糊的地面,也没有冰冷的雨水,更没有满眼失望的另一个自己。


玛恩纳目之所及是一片生机勃勃的草地,带着暖意的微风亲吻他的脸颊,轻抚他的发梢,最后捧着一把花香洒了他满头满脸。而就在距离他不到五米远的地方,那个金灿灿的游侠正在草地上盘腿而坐,身旁放着被卸下的佩剑和手甲,看上去正在为怎样把手中花茎编成一个完整的圆而苦恼万分。


只一眼,回忆就如潮水般向玛恩纳涌来。这是他在过去跟托兰进行过的无数无聊比赛中的一场,内容也很简单——看谁编出的花环更胜一筹。为了不干扰到对方,他们还特地分开,约定在规定时间内单独完成自己的作品,然后再到营地汇合,让队伍里的其他人做评委。


玛恩纳有些发愣。


如果岁月是一条长河,那这件事无疑就是沉入河底的一颗小小沙砾,他本该早已将其遗忘。可偏偏就在今天,就在此刻,永不止息的长河暂时停下了奔跑的脚步,他因此得以踏进河流,将这颗沙砾重新捡起。


玛恩纳这才意识到,他其实从来都没有忘记。


记忆的闸门一旦打开就很难再关上,更多闪闪发光的回忆趁机从门缝挤出来,在天马的脑海中吵嚷个不停。如果不是因为耳边传来了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恐怕他此时就已经被回忆的浪潮淹没了。


“不好意思,请问——”


就在玛恩纳愣神的那几秒钟工夫,游侠已经重新站起身来,手里握着剑,用谨慎的目光打量着这位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的库兰塔。


金色的毛发,金色的眼睛,还有外衣上那难以忽视的临光家家徽……年轻的游侠越看越疑惑,他怎么完全不记得自己还有这样一位亲戚啊?


好在这疑惑并没有持续很久,因为下一刻,他的目光就落在了对方腰间的那把佩剑上。


看着对方的神情由戒备慢慢变为困惑,最终又转变为难以言喻的震惊,玛恩纳颇为无奈地站在原地接受来自过去的审视,一时很难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


虽然他一向对穿越时空这类题材的文艺作品没兴趣,但玛恩纳仍记得有一部名为《逆转未来》的电影曾在大骑士领引发热议,票房也高得惊人,以至于当时在各大报纸上都占据了不小的版面。某个赏金猎人还曾拿着两张电影票向他发出邀请,最后却因为当晚的一场临时会议而没能看成。因此,关于影片内容他也只是在报纸上略略扫过一眼,无非就是一群能力各异的人回到过去,最终成功将原本悲惨的未来彻底改变。


逆转未来。玛恩纳想,这大概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事。毕竟遗憾与后悔是人生中的常客,当一个人痛苦地发现他的未来竟与年轻时的想象大相径庭时,那他就很难不陷入一个由假设构成的幻梦。


玛恩纳承认,他也曾这么想过。在过去某个无人的深夜,他也曾忍不住设想,如果他能回到过去,是不是就有机会避免兄嫂的失踪?是不是就能让临光家族的辉光永不熄灭?而他自己……是不是就能走上另一条路?


这种毫无意义的设想玛恩纳只允许自己想过一次,因为答案显而易见。也许他确实能阻止所有悲剧的发生,但那也只会是暂时的,因为造成这一切的“元凶”——卡西米尔,自始至终都不曾改变。


无声地叹了口气,玛恩纳再次看进游侠金色的眼睛里,尽管里面仍残留着一些不可思议,但看上去他已经想到了那个关于自己身份的唯一答案。不管接下来对方会抛出什么疑问,玛恩纳都已经下定了决心,无论这次回到过去是命运的垂怜还是玩笑,他都不会试图改变未来的轨迹。


谁也没有资格替他人决定道路,即使那个人就是他自己。


“玛恩纳·临光,”玛恩纳在叫出这个名字的同时向游侠轻轻点头致意,“关于未来,我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被未来的自己直呼全名,这种体验实在是难得。对方出乎意料的开场白让年轻的天马微微一愣,然后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忍不住轻笑了几声。也许是意识到这样做有些不礼貌,家教良好的游侠又迅速敛起笑容,压下上翘的嘴角,但笑意仍然满溢在那双亮晶晶的金眸里。


“玛恩纳·临光,”游侠故作严肃,有意无意地模仿着另一个自己的语气,“关于未来,我也什么都不会问。”


虽然这话听起来掷地有声,但他其实还是有挺多问题想问的。这是当然的,毕竟他变了那么多,多到如果不是认出了那把独一无二的佩剑,他可能都不会相信这是未来的自己。


不过,游侠想,他不喜欢被剧透,更不喜欢被他人掌控命运。看对方的样子,他的未来可能跟他预想的有那么一些偏差,但那并不要紧。没有人的前路是一片坦途,而临光家的家训正是“不畏苦暗”。


而且,至少有一点他很高兴自己可以确认,那就是——玛恩纳·临光仍然没有放下剑。这就足够了。


一时间,谁也没有再说话。在卡西米尔一望无际的草地上,两个金色的天马就这样静静地对视着。而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阳光都从不偏爱,她平等地照耀着这两位临光家的孩子,让他们在对方的眼里同样熠熠生辉。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一时间,玛恩纳竟从过去的自己身上看到了两个年轻女孩的影子。良久,他轻叹了一口气,主动打破了沉默。


“时间不多了。”


“……什么?”


这句话实在过于没头没尾,游侠听得一头雾水,心里不由得紧张了起来。什么时间?这是在暗示什么吗?可他刚说过不会提及未来的事啊?怎么回事我是不是应该——


年轻人怎么连莽撞都如此相似。玛恩纳突然有种自己正在对玛莉娅说话的错觉。


“你和托兰的比赛,剩下的时间不多了。”


捕捉到“比赛”这一关键词,游侠这才如梦初醒。两人的目光齐齐转向一旁被遗忘已久的花——呃,如果说这些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连接在一起的花是花环的话,那这个概念确实是有些过于抽象了。


被人撞见自己窘迫的一面原本是件尴尬的事,但如果这个人不是别人,而是未来的你呢?


两位天马在对这件事的处理上展现出了惊人的默契,一个选择默默坐回原地继续完成这场几乎毫无悬念的比赛,而另一个则是面无表情地移开目光,仿佛自己并没有经历过这件事。


其实玛恩纳记得很清楚,这场比赛是他输了,而且输得很惨烈。当时的他本以为编花环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因此才在托兰的挑衅下应了这场比赛。但就他的最终成品而言,年轻的天马还是为自己的轻敌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即“花环事件”被托兰揪着不放,足足笑了他一个月。


“骑士老爷,看来在巧手这方面是我略胜一筹啦。”托兰当时的话语在玛恩纳脑海中自动回放起来,萨卡兹笑弯了眼的模样也随之在他眼前重现。


想着想着,玛恩纳突然觉得有一股无名之火从心底燃起。由于太久没有体会过这种感觉,以至于他花了几秒钟才回想起它准确的名字——冲动。


或许是因为受到了回忆的刺激,又或许他是被另一个自己的少年心性所影响……思来想去,玛恩纳还是无法确定这股冲动产生的原因究竟是什么。他只知道,当他一边感受着自己加速的心跳,一边重新看向与手中的野花陷入苦战的自己时,他的心就已经替他做出了选择。


罕见的,玛恩纳默许了自己的放纵,决定参与进他人生中第二场“花环战争”。


尽管他可能还是做不到取得压倒性的胜利,但至少输也得输得势均力敌。惨败给托兰·卡什,玛恩纳边卸手甲边想,这哪里像一个“临光”该有的样子!


察觉到有人走近,游侠抬起头,惊讶地看着未来的自己一脸严肃地坐到自己正对面,跟他一样将卸下手甲和佩剑放在身侧。然后,玛恩纳摘下了几朵蓝色的野花,一边努力回忆着当年托兰告诉他的技巧,一边小心地将一朵花的花茎绕在另一朵花上。


察觉到对方意图的游侠眼睛立刻亮了起来。但很快,他又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了手中模仿的动作,带着些许犹豫开口:


“这样……算不算作弊啊?”


玛恩纳头也不抬,答非所问,“托兰笑得很大声。”


短短一句话,却让游侠的耳朵狠狠抖了一下。下一秒,他便带着瞬间燃起的昂扬斗志重新低下头去,把“作弊”二字远远抛在脑后。


谁也不知道的是,就在同一时间,远在草地另一边的两位萨卡兹同时打了个巨大的喷嚏。


3

托兰已经不记得自己是何时学会编花环的了,就像他同样不记得自己是什么时候学会的爬树,又是什么时候学会了分辨无毒的野果与蘑菇一样。说来说去,他在童年时掌握的技能左右不过两个原因:生存和消遣。而编花环无疑是属于后者。


但托兰却牢牢记着他第一次送出花环的对象。那是一个在野外迷路的库兰塔小姑娘,托兰遇到她的时候女孩正在原地无助地大哭。尽管那天他来野外只是为了找些食物,但他还是饿着肚子停下了脚步。在陪女孩等待家人的过程中,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托兰便用周围的野花编了一个小小的花环。


后来一切都很顺利,除了赶来的父亲因为看到他的双角而戛然而止的道谢。但女孩却并没有因为家人的态度而摘下那个歪歪扭扭的花环,反而在被一脸警惕的父亲拉走时努力地回过头,笑着向这位“萨卡兹大哥哥”挥手道别。


每当回想起这一幕,托兰就会觉得这片大地好像也没那么无可救药。尤其他还在这片大地上遇到了他第二次送出花环的对象——那个将一场金色的雨下在他心里的游侠。


此刻,托兰与过去的自己相对而坐,毫不犹豫地摘下几朵浅金色的花,用娴熟的手法将它们编在一起,过程中还不忘教学,特地放慢了速度。他边灵活地移动手指边随口讲起选择这种花的原因,它的花冠大小适中,花茎细长而柔韧,在缠绕时不易折断。


最重要的是,托兰喜欢它的颜色,不过这点他并没有说出来。即使如此,对面还是向他抛出了一个名为“我懂”的戏谑眼神。装作没看见,托兰回给萨卡兹一个假笑,手上却报复般加快了速度。


没过多久,两人手中的花环都逐渐成形,托兰率先完成了最后的装饰,在满意地欣赏一番后抬头看向对面,发现年轻的萨卡兹正跟一处小失误做最后的斗争。那如临大敌般的神情让托兰哑然失笑,同时也让他不禁心头一动。


托兰突然有点羡慕这个过去的自己。


是啦,自己羡慕自己,这听起来就很蠢。其实托兰也说不清他到底在羡慕什么,明明他从不喜欢伤春悲秋,也不后悔如今自己所选择的道路。只是,当他看到那个全心全意的、只为了做出一个最满意的花环而烦恼不已的自己,想到之后他会将这个花环戴到某个小少爷的头上,以及后来发生的很多很多事——这让他怎能不怀念呢?


也许,托兰想,也许正是因为眼前的景象让他再次意识到这些远去的好时光都已不会重来,所以他才会不由得产生这一点点的羡慕吧。


第二次莫名被笑的萨卡兹并没有立刻搭腔,而是先耐心地将最后一朵花的位置调整好,确保手中的花环没有其他差错后,刚想抬头质问另一个自己又在笑什么,就被突然伸过来的一只手在头顶乱揉一气,还顺便趁乱摸了两把他的角。


这简直是目中无人,为老不尊,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特么——”


萨卡兹气势汹汹地抬起头,却在看清未来那位此刻的眼神后,又把那颇为不文明的后半句默默咽了回去。


托兰抓住机会又多揉了两把,瞅着小孩好像真的要恼了,这才不紧不慢地把手收回来,笑得心满意足。


“小子,”托兰朝另一个自己眨眨眼,“要珍惜。”


珍惜。那是要珍惜什么呢?托兰没打算说,也没机会说了。因为就在这一刻,他察觉到自己的意识开始被一点点抽离,看来时空终于决定修正这处小小的错误,而用刚才那句话来作为本次意外之行的结语,托兰对此感到十分满意。


就是有一件事稍微有点可惜。托兰边笑着对自己挥手边想,本来他还打算待会儿去偷偷看一眼那位青春版的公子哥呢,这下大概是看不成了。


不过看不成就看不成吧,毕竟,那位属于他的骑士老爷可还在未来等着他呢。作为一个信誉良好、从不迟到的赏金猎人,他可得快点回去才行。


在那些关于穿越时空的电影里,每到这种分别时刻,为了赚取观众足够多的眼泪,主角们总是要说上很久的话,等到气氛足够煽情时,离开的一方才会化作光点缓缓消失。托兰如今也算是亲身体验了一回,这让他更加确信电影根本都是扯淡。不然他怎么就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这还没过几秒呢,他就已经什么都听不见了,只能用还算清晰的视线看着萨卡兹的嘴一张一合,边说边从口袋里掏出了不知道什么东西,用力向他丢来。


在意识完全陷入黑暗的前一秒,托兰左手紧握着花环,伸出右手精准地接住了那个东西,同时也辨认出了那来自过去的最后一句话:


“大叔,”萨卡兹笑得露出了尖尖的犬齿,“你也要珍惜!”


4

当玛恩纳第三次不小心扯下手中野花的花瓣时,尽管不太想承认,但确实有那么一点后悔从天马心底悄悄探出头来。他想,当年托兰给他讲解技巧时应该听得更认真一些的。


不过这也是情有可原,毕竟当初就连玛恩纳自己也没想到他的最终作品能差成那个样子,外观看起来歪七扭八不说,还在托兰尝试将其戴在头上的下一秒就完全散架了。这还不算完,偏偏托兰还忍着笑调侃他这是不是所谓的“天马散花”,这让原本就有些下不来台的游侠更恼了,以至于都没能将后来赏金猎人开展的一对一“编花环小技巧讲座”完整地听进心里。


玛恩纳努力回忆着花茎的缠绕方式,这一步曾被托兰着重强调一定要“手把手”教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事实证明,在这一点上,赏金猎人的教学效果实在是有些好过头了。玛恩纳不仅成功记起了正确的缠绕方式,就连当初肌肤相触的温度似乎也随着记忆一起复苏了。


那时,狡猾的猎人轻轻勾起他的手指,巧妙地牵引着他,仿佛在告诉他如何与花茎共舞。他们的手指不可避免地纠缠在一起,宛如他们二人的命运。玛恩纳似乎再次感觉到了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在自己皮肤上留下的余温。


等等。玛恩纳忍不住皱起眉,今天是怎么回事?某个萨卡兹出现在他脑海中的次数是不是太多了一点?还是说他确实是被错乱的时空干扰了思绪,不然怎么就连看到手中的蓝色野花都会让他想起那双总是注视着他的、深蓝色的眼睛?


“那朵花……有什么问题吗?”


疑惑的声音从对面传来,玛恩纳这才意识到自己只顾盯着那些花看,不知不觉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没有,”迅速松开紧皱的眉头,玛恩纳表情如常地看向游侠,“我只是在思考接下来的步骤。”


“麻烦了。”


年轻的天马毫不犹豫地相信了这位看起来十分可靠的外援,眼中充满了真诚的谢意。大概是不想辜负这份帮助,他说完便重新低下头去,并没有注意到对面有些惊讶的目光。


玛恩纳从刚才起便许久没有抬头,在刚才的说话间,他的视线不可避免地扫过了游侠手中的花环。那抹与他手中别无二致的蓝色再次跃入天马的眼帘,仿佛是命运在向他宣判,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无论重来多少次——他都会选择那朵盛开在大地上的浪花。


关于过去的他到底选择了什么颜色的花来完成那个可怜的花环,玛恩纳其实已经记不太清了。但奇怪的是,他却能清楚地记起托兰编好的花环是由比他的毛发稍浅一些的金色花朵作为主体,似乎还有些蓝色点缀其中。


当年赏金猎人倾情讲授的编花环小技巧并没能让游侠的心情多云转晴,年轻的公子哥怀抱双臂站在原地,虽然心里还带着点别扭的恼火,但最终还是任由托兰笑嘻嘻地将胜者的作品戴在自己头上。


感受到敏感的兽耳被花环的枝叶蹭过,玛恩纳忍不住轻颤了一下,随即又没好气地去瞪那个明显是故意手欠的萨卡兹。而那双蓝眸中的笑意却化作了汹涌却温柔的海浪,瞬间便将天马的目光捕获在浪尖之上。


托兰就这样静静地看了他几秒,突然后撤一步,左手放到背后,而右手则随着弯腰的动作伸到他身前。玛恩纳对这个姿势并不陌生,但它一般会出现在贵族的舞会中,而不是旷野的草地上。


“哦!我亲爱的临光阁下,感谢您愿意接受这个拙劣的礼物。”萨卡兹向他的库兰塔舞伴翘起嘴角,露出一个狡黠的笑,“请原谅我的得寸进尺,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邀请您共舞一曲呢?”


这只是一个寻常的春日午后,没有绚烂的灯光,没有优雅的音乐,更没有高级而柔软的地毯。即使如此,玛恩纳还是接受了这个有些突然的邀请,他轻哼一声,将自己的手交到对方手中,感受着那份令人安心的温度。


察觉到托兰的手已经扶住了自己的后腰,玛恩纳这才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情,身体一僵,“……我只会跳男步。”


闻言,托兰只愣了一瞬,然后便又笑起来。还没等玛恩纳再瞪这人一眼,他搭在对方肩上的手就被另一只手牵起,稳稳地放在了萨卡兹劲瘦的腰上。这种触感他非常熟悉,即使隔着一层贴身的衣物,玛恩纳仍能回忆起掌下这片肌肤在每个不可言说的深夜所燃起的热度,而这热度往往会经由他的掌心攀上他的身躯,最终将他整个人都拖进名为欲望的烈火中,直至燃尽他的理性。


托兰假装没注意到天马瞬间染上薄红的耳尖,随意地将手搭对方的肩上,“那就麻烦骑士老爷来主导这支舞啦。”


玛恩纳这下是真的有些震惊了。尽管面前的赏金猎人时常会展现出一些让他吃惊的技能,以至于时间一长,他偶尔都会产生一种“这家伙怎么什么都会”的错觉。可……连女步都会跳确实是有些过于出乎他的意料了。


迎着萨卡兹宛如舞王般自信的目光,玛恩纳将信将疑地踏出了第一个舞步。很快,他便恍悟,托兰并不是会跳女步,他只是太清楚该怎样配合他。


春日的阳光代替了刺眼的灯光,玛恩纳轻轻哼着一首他勉强记得旋律的舞曲来充当配乐,中间忘记的部分便交给四周正在歌唱的羽兽。他们踩在与地毯同样柔软的草地上,前进,后退,旋转……这场一时兴起的舞竟同他们无数次并肩作战一样默契无间。


一曲终了,但没有人喊停,也没有人想停。黑色的萨卡兹和金色的天马彼此注视着,一点一点,缓缓拉进距离,直到两人的胸膛紧紧贴在一起,耳边能感受到对方炽热的呼吸。


托兰凑上去亲了亲天马早已红透的耳垂,尽管后腰立刻就被反击似的掐了一下,但他不仅毫不在意,还勾起嘴角,愉快地哼起一首无名情歌来充当第二首舞曲。


两人就保持着这样一个耳鬓厮磨的姿势随着舒缓的情歌轻轻晃动,全身都被太阳晒得暖洋洋的,困意随之袭来,此刻彼此的肩膀就成了最佳的小憩场所。他们默契地倚靠着对方的肩,原本交握的双手也改为攀上脊背,以此来完成这个过于契合的紧密拥抱。闭上眼睛,耳边只剩下两人渐渐趋同的心跳声,宛如催眠的鼓点。


如果不是因为不知道谁先一脚踩上了一处凹陷的地面,这场只有两人参加的舞会可能还会持续很久。


他们几乎是手脚纠缠着一起跌进草地里,仿佛大梦初醒。以至于有那么一会儿,谁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躺在原地静静地看着对方眼中自己的倒影,好像只要他们静止不动,就能短暂地骗过奔流的时间,此刻的好时光就能慢点远去。


最后是谁先笑的,谁先动的,玛恩纳已经记不太清了,他只记得在这段回忆的最后,托兰笑着出伸手为他摘下了落在睫毛上的一片花瓣,然后,他们就那样自然而然地向对方靠近,直到双唇相贴。


到此为止,玛恩纳手中的花环已全部完成,而回忆里接下来发生的事显然不适合在当下的场合细细回想。强迫自己从回忆中抽离出来,玛恩纳转而认真审视着这个由他亲手编成的第二个花环。很明显,它距离完美还差得远,顶多也就是及格的程度。紧接着,玛恩纳又抬头看了看对面的自己,游侠手中那个即将完成的花环一看就是师从于他,从颜色到形状几乎都一模一样。


至少这次应该能撑到那场舞结束再散架。面对游侠投来的颇为忐忑的目光,玛恩纳不打算把这句最终评价说出来,但也不知道该如何夸奖,最终也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希望年轻的天马能从中得到一些鼓励。


而就在下一刻,玛恩纳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起来,离别来得如此毫无征兆,但他却没有产生丝毫的慌乱,反而对此感到如释重负。


原因很简单,他已经在这里待得够久了,如果再不回去,恐怕自己的手机上就会多出不知道多少来自某人的电话和短信。


玛恩纳不喜欢等人,所以他往往是走在最前面的那一个,仿佛没有什么值得他停下脚步。可当他选择走上那条令众人失望至极的道路时,有一个人却在他身后静静地等了他很久,久到玛恩纳不管何时回头都能看到他的身影,久到等待那抹金色似乎已经成为了那人的一种习惯。


这所有的一切,玛恩纳其实一直都知道。因此,唯独在面对那个人的时候,即使是一场没有约定过的会面,他也不愿再次迟到。


意识消散得飞快,没过几秒,玛恩纳就已经听不清游侠在说什么,不过即使如此,他也能肯定过去的自己这种时候一定是在道谢,而作为回应,他按理也该在这最后时刻说些什么。


是作为“前辈”赠予祝福?还是作为“过来人”给予忠告?思考这个问题只用了短短一瞬。玛恩纳闭上眼,不自觉地微微勾起唇角。


“卧室里的那张地毯,记得换成耐脏的。”


5

托兰猛地睁开眼,一个挺身从床上坐起来,抓起手机将刚响了一声的闹钟关掉。


还没等他回味一下刚才那段似梦非梦的经历,就听到有什么从床上滑落到地板的声音。托兰闻声低头看去,却在目光触及那个东西的瞬间久久愣在了原地。


一个由淡金色的花朵编成的花环就这样堂而皇之地出现在这个冬日的清晨。可能是怕一种颜色太过单调,它的制作者又在中间插入了几朵蓝色的花加以点缀。


它被人从一个遥远的春天带到这里,此刻正静静地待在地板上与托兰对视,仿佛在无声地催促他快些将它捡起,以便去完成它那远道而来的使命。


卡西米尔最强的赏金猎人此刻心跳如鼓,像是要确认什么似的,小心翼翼地将手伸进口袋,从指尖传来的轻微的刺痒让他几乎要当场笑出声来。


等托兰再度回过神,两旁的景物正飞速退出他的视野,他意识到自己正在飞快地奔跑,可奇怪的是,他却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疲累,只知道心里有个声音在不停地催促他——快些,再快些!


猎猎作响的披风和刺耳的风声加起来都比不过猎人此刻如雷的心跳声。托兰就这样一刻不停地向目的地跑去,只因他是如此确信,那个人正在前面等他。


玛恩纳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凝视着向他飞奔而来的猎人。托兰每靠近他一步,他握住花环的左手就不自觉地更紧一分。


而从那个金色的身影出现在托兰视野中的那一刻起,他就渐渐放慢了脚步,调整着呼吸,等到他最终在玛恩纳身前站定时,已经丝毫看不出是刚刚极速奔跑过的样子。


没有人能抓住逝去的时间。可谁又能想到,此刻两人的手中正紧握着本该属于过去的那个春天。


在短暂的沉默过后,托兰先咧嘴一笑,意有所指地朝天马手中的花环吹了声口哨,“看来骑士老爷并没有忘记当年我教给您的技巧啊,真是太令人感动了。”


玛恩纳并不打算接茬,只看了两眼对方手中的花环便立刻皱起眉,“你作弊。”


“哎呦我的骑士老爷——”


面对这项“指控”,托兰不仅脸都没红一下,反而笑得前仰后合,还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唯独作弊这事儿,咱们俩彼此彼此吧!”


说着,托兰边笑边在玛恩纳充满警告的目光里抬起手,像很多年前一样,将他亲手编成的花环轻轻戴在了他的天马头上,忍住没有故意去蹭那对敏感的耳朵。


被赠予了春天的玛恩纳虽然将眉头皱得更紧了,却并没有要伸手把花环摘下来的意思。见状,狡猾的猎人决定充分贯彻得寸进尺的精神,又凑上前去,也不说话,就只笑眯眯地盯着人家看,活像一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大型猫科动物。


没过多久,玛恩纳就被那双蓝眼睛盯得心烦意乱,他垂下耳朵,迅速撇开视线,粗暴却精准地将那个烫手的花环扔到厚脸皮的萨卡兹头上——所幸这次没有立刻散架——也不管是正是歪,扭头就走。


玛恩纳走得很快,托兰也丝毫不打算阻拦,只是用如风一般轻快的笑声为重新踏上旅途的天马送行。


当玛恩纳终于甩掉了身后那吵人的笑声时,手机的短信提示音就像算准了时机般突然响起,一股并不算好的预感莫名涌上玛恩纳的心头,而这预感在他看清短信内容时就立刻得到了证实。


“摸摸你的头上。”


如果此时有人站在路边,就能有幸目睹及其罕见的一幕:一位头戴花环的金色库兰塔在路上健步如飞,却在看了一眼手机后紧急停步,还差点将自己绊倒。


如果说有人举办一场“谁能在最短时间内让玛恩纳·临光不再无动于衷”的比赛,那毋庸置疑,托兰·卡什必定能以压倒性的优势夺得冠军。


站在空荡荡的道路中央,玛恩纳神情复杂地盯着刚从他头顶取下的花环,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将它直接扔出去。左手拿着花环,玛恩纳用右手在消息框中又重又快地敲下一个字,刚要按下发送键,第二条短信就又伴随着提示音适时地跳了出来。


“别生气别生气~为了表示本人诚恳的歉意,请骑士老爷再摸摸您的外衣口袋。”


玛恩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一定要按照这人的指示做这做那,但还是将信将疑地将手伸进口袋里,心想这是最后一次,如果待会儿他拿出的是什么奇怪的东西,不管是否还有第三条短信,他都要直接把这个混蛋萨卡兹拉进黑名单。


毛茸茸的触感从指尖传来。玛恩纳在阳光下摊开手,一只绿色的小兔子正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掌心里。


玛恩纳无言地盯着这份赔礼看了一会儿,当他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竟在把这枚小小的戒指移向自己的无名指。他移动得很慢,像是在确认什么似的,一寸一寸,专注又小心,直到戒环与他的无名指根部近乎完美地贴合在一起。


然后,玛恩纳短暂地闭上了眼。除了他自己,谁也不会知道刚才那双金色的眼眸里差点满溢而出的情绪是什么,当他再次睁开眼时,一切都已重归平静。


最后又看了一眼,玛恩纳便将戒指轻轻摘下,重新放回外衣口袋里。手机上暂时还没有新的短信发来,玛恩纳将那个没来得及发送出去的单字回复删掉,换了一条字数比原来足足多出一倍的新回复:


“收到。”


稍微想象了一下某位萨卡兹看到这条回复时的表情后,玛恩纳收起手机,重新迈开脚步,表情一如往常。而他身后那条蓬松的尾巴却在轻快地左右摆动,忠实地显露着主人此刻真正的心情。



Fin.



后来这俩人的短信↓


托:别生气别生气~为了表示本人诚恳的歉意,请骑士老爷再摸摸您的外衣口袋。

玛:收到。

托:?

托:发错人了?

玛:没发错。

托:……你就不能骗一下我吗!

托:现在我的心就跟骑士老爷的文字一样冰冷TT

托:[流泪菲林头.jpg]

玛:你很闲吗?

托:尊敬的玛恩纳·临光先生,如果您对本人的礼物感到十分满意,请回复“1”;如果不满意,请将不满原因汇总成不少于1000字的报告反馈给此号码,本人争取下次改进。感谢您的配合~

玛:?

托:🥺

(二十分钟后)

玛:…………1



*因为想看大托小托、大玛小玛面对面,所以构思了这样一个“稀里糊涂”的穿越剧情,可以看作是时间线出了点小bug,两人因此意外回到了过去,还因为不可抗力被禁止剧透,后来bug被迅速修正,俩人就又被丢了回来。回到过去却什么都不打算改变,不过来都来了,就趁此机会为彼此再编一个花环吧。总之,这就是篇轻松甜文啦,我写得很开心,如果大家也能看得开心就再好不过了。


祝叔生日快乐🎉!托兰早日落地😈!托恩99❤️!


感谢阅读到这里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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